第一夜 意外
张强是W大学二年级的研究生,他有一个很严厉的导师。导师要求他们早上七点到办公室,他们就要七点到办公室,导师让他们给他改论文,他们就乖乖改论文,导师让他们晚点回家,放假了他们也不敢走……
导师安排他们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是导师不发钱,他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因为你如果敢违抗他的命令,他就会把你的答辩日期一拖再拖,张强已经24了,他拖不起。
当然导师不可能24小时都盯在办公室,所以导师不在的时候,他偶尔也打打游戏,看看小说。他很喜欢看小说,钉在墙上的书柜里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他自己买来的书,奇幻、悬疑、恐怖、校园……各种各样的都有。
张强最近在看一本外国小说,名叫《宿命之轮》,很有意思。书里说,世界就像一个庞大的程序,而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东西任何一个人都是一个变数,变数太多总是难免会出一点点小差错,但是程序总体的运行结果不会受到影响。
变数?呵呵,真有意思,我也是一个变数。张强联想到了蝴蝶效应,他拿出一支钢笔,拔出笔帽然后又扣上,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这支笔拔开还是扣上,世界会大不一样。”
他又打开一个网页:“我选择新浪还是搜狐,世界会大不一样。”原本世界会有无限种可能的样子,但是因为一个微小的犹豫或者一闪而过的念头,世界愈来愈向唯一的一种结果前进了。
这个结果是随机的吗?还是早就设定好的?
就在张强想到这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一下,传来一阵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他以为是导师来了,慌忙把网页关掉,然后打开自己研究课题的文档,并迅速将那本小说塞到墙上的书架上。
刚刚坐好,墙上的书架“哗啦一声”就砸了下来,一根突出的钉子穿透了那本《宿命之轮》,又穿透了张强的脑袋,然后钉在眼前的办公桌上。
因为放在上面的书太多,早就超过了书柜的承受力,那本《宿命之轮》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掀翻了整个书柜。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进来。刚才开门的那个人其实只是一个莽撞的新生,他把518看成了510,发现自己开错门之后他又不慌不忙地吹着口哨走了。
而此时此刻,张强的导师正在自己家里请客,几杯白酒下肚,他忽然想到自己中午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订做的几个书柜貌似有点松动,过几天得赶紧找人来加固一下,否则没准会伤到人,尽管这种事情的几率微乎其微。
“喝啊喝啊。”又一杯酒下肚,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第二夜 迷梦
时间转回到80年代初。王琳琳是一名护士,刚从医学院毕业,分配在P县的县医院当护士。县医院虽然不大,但却不是那么好进的,多少人请客吃饭削尖了脑袋往里挤都未必挤得进去。王琳琳运气好,同村的一个姓刘的大叔在这里做主任医师,上上下下一打点,虽说钱也没少花,但毕竟是安顿好了。
医院里管吃管住,啥都好,就是有一点,每个星期要排两次夜班。县医院本来就在城郊,周围还种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树木,到了晚上夜风一吹,那些树枝树叶就摇摇晃晃的仿佛在向人招手。
王琳琳最怕值夜班了。尽管在医学院那会儿也上过解剖课,没少跟尸体打交道,但那时候毕竟人多,人多的时候热闹,阳气旺,那些被福尔马林泡过的尸体就显得没那么恐怖。可一到了晚上,而且还是一个人,那些阴森森的气息就迅速占领了所有的空间,甚至渗进活人的毛孔里去,想想都忍不住打冷战。
这天晚上星期四,又轮到王琳琳值夜班。她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赶紧前前后后把门诊部、住院部、停尸房一一巡视了一遍,然后就躲在值班室里把门锁好,早早地睡下了。
周围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就在她将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时候,走廊里的灯唰的一下亮了起来。王琳琳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医院里为了省电,也为了起夜方便,走廊里安的都是声控灯,外面明明没有人,也没听见有什么大的响声,声控灯怎么会亮呢?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猜测,一阵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楼梯走上来,在门口停了一会儿,又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走廊深处,王琳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接着她听到洗手间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然后那个脚步声又不紧不慢地走回到了值班室的门口,停住了。
几秒钟之后,走廊里的灯熄灭了,四周又沉浸在黑暗中。王琳琳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想听清楚外面的动静,就在这时,敲门上“笃笃”地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谁?”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沙哑的男声有气无力地说:“我。”
“你找谁?”
“找人。”
找人?王琳琳默默地想,难道你不是人?随之她又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到底有什么事?这里是医院。”
“我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外面怪冷的,漏风。”男人还是显得有气无力。
“什么?哪里漏风?”王琳琳没听明白他的话。
男人咳嗽了一声,说:“我被卡车撞了,脑袋被一根钉子扎碎了,漏风,你快让我进去,外面怪冷的。”
王琳琳吓得毛骨悚然,连忙死死地倚住门,手忙脚乱地想打电话报警。
男人摇晃着他那个破了一个洞的脑袋,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唉,脑袋碎了,进去也漏风,我还是到你肚子里暖和暖和吧。”
王琳琳的电话一直没打通,所以她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过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上班,陆陆续续有人来敲门她才战战兢兢地打开。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大家都笑她胆子小,一定是做噩梦了,但是细心的王琳琳在门口发现了一小滩血迹。
或许是受了惊吓,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吃不好睡不着,还老是恶心想呕吐,去化验室一查,自己竟然怀孕了。
这下可把她吓坏了,王琳琳先天性的没有生殖器,就因为这个,读医学院的时候她一直没敢谈男朋友,难道昨天那个脑袋碎了的男人真的钻到自己肚子里来了?一想到这个,她就不寒而栗。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母。没想到他们一听还挺高兴,晚上父亲还特地烫了一壶小酒,喝得醉醺醺的,睡觉的时候悄悄跟老婆说:“这事儿真是挺邪乎的,琳琳还没出生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瞎子就跟我说,我女儿会生个儿子。”
王琳琳的母亲白了他一眼:“你咋知道琳琳怀的就是儿子?”
还真是挺邪乎的,十个月之后,王琳琳真的剖腹产生下一个儿子。最恐怖的是,儿子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有一天王琳琳值夜班抱着他喂奶,他忽然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搂着王琳琳的脖子把小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叫张强。”
第三夜 血浴
其实世界上本来是没有吸血鬼这种东西的,那么这个传说是怎么流行起来的呢?据说14世纪的时候,欧洲瘟疫流行,在那种本能的惊惧下,人心的凶残和恶毒远甚于魔鬼。在极度恐惧的心理的支配下,健康的人们同仇敌忾,将很多病人在尚未确定生死之前就仓促地掩埋和焚烧了。于是在一个个阴森恐怖的夜晚,那些奄奄一息的病人会血淋淋地挣扎着从坟地里爬出来寻找食物,有时候甚至会由于极度饥饿而互相蚕食……
互相猜忌,互相迫害,每个世纪、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些人心惶惶的年代,这一点,67年的王洪军也许还理解得不那么透彻。此刻的他,头戴绿军帽,身着绿军装,腰束武装带,肩配红袖标,手拿红宝书,正一个人趁着夜色意气风发地走向县城郊外的一栋红瓦房。
为什么要这座红瓦房呢?因为这栋房子里住着一个老教师——他们管他们叫“臭老九”。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呢?因为这个名叫周明祥的老头有点怪。具体怪在哪里说不好,总之上课的时候他一走近,总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而且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同时嘴唇又红得很鲜艳,有时候来的匆忙牙齿里还会塞着一些类似于血肉的东西,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