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冬之交,此时的我,坐在东海市的一家大排档里。
这儿离我在读的东海大学不算太远,对于我们这种手头拮据的穷学生,能在这儿请朋友吃饭也算是倍儿有面子的事了。
大排档里人声嘈杂,烟雾缭绕的。
“喂,阿魄,这事儿打咱们俩翘课打电动开始,你都说了七八百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最后怎么样了?”
说话的这人是我一打小学就认识的损友,叫孙浩磊。
昨天,我才和我女友分手,听说了这事儿,这小子居然横跨了半个东海市过来找我喝酒。
说起来,还算有点良心,不枉我们俩一起读书六年的情义。
我笑骂道:“你不是打小就不信这个事儿吗?咋还想听,贱得皮痒了?”
喝了口啤酒,我看了孙浩磊一眼,这小子今天看着居然怪怪的,顶着俩熊猫眼不说,整个人都神情萎靡不振,仿佛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要是外人看来,都觉得小年轻估计有够幸福的,和女朋友夜夜笙歌,这都要被榨干最后一滴了。
只是我稍稍看了看,便心里有数,这臭小子恐怕遇上些脏东西了。
和一般人不同,自从那次遇到黑棺,从爷爷手中接过走阴人的担子,我就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以前,我就喜欢坐在家里老屋的门槛上,听爷爷讲走阴人的故事。
虽说爷爷走的仓促,来不及传授我走阴人的手艺,但凭着那些故事,我还是屡屡化险为夷。
每个走阴人都能够看到自己的死期与死因,不仅如此,大部分走阴都可以见到那些存在。
我还因为自己这种特殊的能力,在学校里处理过几次事件,小有名气。
不过都是小打小闹,高中毕业之后,我也像是个最普通的高中考生,三年寒窗苦读,考进了当地的一所211大学,东海大学。
至于抄了我六年作业和考卷的孙浩磊,自然而然在高考上名落孙山,这小子也不是个读书的料,他爹大腿一拍,直接给他送去了一所当地大专。
人如果长期接触那些存在,受到他们的影响逐渐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也就是手上多了一串这个。”
我晃了晃手腕,露出衣袖下头半遮住的一串古铜色手串。
黑棺事件之后的事情,我知之甚少,家里人也没有告诉我太多。
只知道那天之后,我大病了一场。
爷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长组织村民上山搜索了好几轮,都一无所获。
家里给爷爷立了一个衣冠冢,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件事的影响也渐渐淡了。
我还在官山村的时候,每年给爷爷扫墓,等到我到城里读书,时间对不上,对爷爷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了。
孙浩磊拉过我的手左右翻看了一下,看他的样子有点紧张和期待,可最后还是没发现珠串有什么特殊的,失望地放了下来。
他哈哈大笑道:“别逗了,这破手串我早看过了,和以前也是一个鸟样,我还想问你这东西哪个市场买的呢。”
我收回了手,也懒得和他解释,这是走阴人的东西,他一个普通人,解释也解释不清。
而这手串恰巧就是我经历过黑棺的几个证据之一。
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得了,最近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玩也得有个限度,那句话咋说来着‘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望……’”
“去去去,尽给老子瞎扯淡,你爷爷我那是金枪不倒小霸王,整个东海能有几个妹妹不知道的?”
孙浩磊和我不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这臭小子很爱出风头,也喜欢和女人混一块,上了大专也不好好读,成天玩玩闹闹的。
他虽然是个学生,但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电子产品出了新品必买,泡吧钓妹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还喜欢和那些富二代混在一块,每到月中就囊中羞涩了。
没办法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就连我这个朋友圈里公认的穷鬼,都被他借过几次钱。
要不是我还和他有联系,我都怕这臭小子为了点钱被绑去缅北割了腰子了。
只是最近我听朋友提起,这臭小子如今发达了。
不只是挥金如土,还频繁出入各种高档酒吧夜店,身边的女伴,手里的电子设备,居然都换得如同流水似的。
前不久还嚷着要请大家伙去三星米其林搓一顿。
“你小子最近做什么去了?不会去卖屁股了吧?”我瞥了他一眼问道。
“扯淡呢,就你哥我这长相还用得着卖屁股,大把的富婆妹妹倒贴。”他喝了口啤酒,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你哥我不屑吃软饭,其实我最近是做生意去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都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你这不是刚失恋,哥哥带你发达一把怎么样?”
我还没问到底是什么生意,这老小子已经像是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了。
说是做生意,其实就是开滴滴顺风车去了,还是开的夜车,难怪这小子看着像是被榨干了似的。
只是开滴滴也是辛苦钱,想要靠开滴滴在东海市这样的大城市维持高消费,听着还不如他告诉我他突然多了个亿万富翁的爹来得靠谱。
联想到他的状态,我旁敲侧击道:“你开夜车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儿?”
“我殡仪馆都拉过好几趟了,放心好了,没你觉得那么危险,现在干咱们这行的赚得可不少。”
孙浩磊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哈哈大笑道。
看他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又有几分不确定了起来。
“对了,阿魄你不也有驾照?”
我驾照还是和孙浩磊一起在高中毕业那个暑假一起考的。
“有是有,我都多久没摸方向盘了。”
孙浩磊色眯眯地说道:“开夜车可是好事,我最近很喜欢去酒吧门口拉客人,都是喝多了的小姐姐,勾搭两句就上手了,你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了?正好也去整辆车。”
孙浩磊给我看了一眼银行卡的余额:“瞧瞧,赚得也不少,要是晚上能接个一单偏僻点的预约,赚的比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还多,我晚上刚好有个客人……”
好家伙,这小子年纪轻轻,银行户头居然是六位数的。
我没什么兴趣,都要临近毕业了,我还忙着写论文,听着他滔滔不绝,我打了个哈欠。
而且我死期将近,至今都还没有找到破局之法,哪有心思开什么夜车。
孙浩磊边说边打开了手机软件,只是他拍了拍脑门:“糟了,我都快忘了我约了个妹妹回家,阿魄,咱们兄弟一场,今晚要不你替我……”
我撇了撇嘴:“替你回家照顾妹妹,行啊,这我熟。”
“滚,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你?你帮我去开一趟夜车,收入全归你怎么样?”
我本来还想拒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想到孙浩磊已经醉眼惺忪了,他搭着我肩膀,五只手指深深嵌进了我的肉里,阴森森地说道:“阿魄,你不是不相信开夜车有多挣钱吗?那你就亲自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老小子身子一歪,居然喝断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