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算是我欠你小子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孙浩磊的口袋里顺出来一把车钥匙。
而且我隐隐猜测，孙浩磊开夜车的事儿和他身上沾染的丝丝鬼气脱不了干系。
爷爷曾和我说过，常走夜路的人，容易招惹上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而走阴人将那些存在招来人间，或是踏入那些存在所在的领域，最好的时候也是在深夜，阴气最重的时候。
看着孙浩磊烂醉如泥，胡言乱语的德行，我叹了口气，老子这样的好兄弟你提着灯笼都找不着。
我刚走出大排档。
“帅哥，你单还没买咧！”坐在收银台的老板娘，搔首弄姿地喊住我。
我只好走回店里，一边掏出手机，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不多，这个月接近月底，这一顿大排档更是雪上加霜了。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原本我和孙浩磊的桌子，丫的臭小子之前吹牛说自己开夜车赚了不少，现在去他口袋里抠个三瓜两枣得了……可当我看去，发现原本的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服务生小妹在擦拭桌面了。
“哦，你在找你那个朋友啊，你刚出门，他就醒了，问了后门在哪儿，立马就跑了，咋的，他欠你钱了？”老板娘收了钱，笑嘻嘻地说道。
这臭小子没喝醉啊？那他刚才干嘛要装醉。
我恍然大悟，丫的，这小子别是为了妹子诓老子开车吧？
本来我还想找他多打听点开夜车的消息的。
我拿着手机想了想，这件事儿咋看咋透着猫腻。
正当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我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刚要回绝。
一个惹人厌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喂，是周魄吗？是我啦，任乔年。”
我平心静气地回答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这儿正在办试胆大会，芊芊提起你小子以前就神神叨叨的，怎么样，要来参加吗？”任乔年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心生厌恶，任乔年口中提到的芊芊，就是刚和我分手不久的前女友，温芊芊。
她和我分手之后，无缝衔接地跟任乔年在一起，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会跑过来特意显摆。
他们口中提到的试胆大会，我略有耳闻，地址就位于东海市郊区的一处废旧老宅。
本来是个不出名的老宅，但这些年抖音上不少大网红的宣传，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越来越多，如今更是号称东海市七大灵异区域。
虽说如此，几乎没有人在里面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危险。
恐怕这里面的人比鬼还多了。
开趴的都比开试胆大会合适。
我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我还有事要忙，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我就先挂了。”
任乔年摆明是来炫耀的，他是东海市本地人，在市中心紧俏的区域有两三套房，年少多金。
一直是学院的风云人物，刚开学的时候，我因为朋友和他起了冲突，让他吃个不大不小的瘪。
我这几年都忙着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才懒得和任乔年这个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没想到后院失火。
电话那头，我隐约听得到温芊芊的不满的说话声，我快速挂断了电话。
这几年的感情，说是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些日子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之间，我感觉到了一阵晕眩，眼前一黑，黑暗之中，一个个面容扭曲的鬼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底，每一个都张开了血盆大口。
耳旁也传来了嗡嗡的蜂鸣声。
我猛地睁开眼，周围的景象这才渐渐清晰了起来，这些异象也随之不见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我的时间不多了。
每个走阴人都能准确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和死法，自从去年开始，这种幻象频繁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了看手上的手串。
爷爷曾经说过，大部分的走阴人都不得寿终正寝。
因为长期和那些存在打交道，人会逐渐丧失本性，到了最后，不是被鬼杀死，就是逐渐被侵蚀成一只鬼。
当然也有一些走阴人选择主动让鬼侵蚀自身，来换取更为长久的生命与力量。
但我清晰地记得，爷爷坐在家里的门槛上，抽着烟斗。
“二伢子，咱们走阴人这行当就是个诅咒，被鬼差呼来喝去，替下面的人办事，死了反倒是解脱了。”
或许这也是爷爷最初不愿意我踏足这一行的原因。
这些日子以来，我借着做毕业论文的工夫，在各大图书馆和档案室内搜寻解决万鬼噬身的办法，可这种玄之又玄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我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或许跟着这样的我，确实没什么幸福可言。
孙浩磊这臭小子的手机打不通，估计也是见色忘友，心虚得不行。
我也没管他，不过照着他之前说的话，他倒是已经“贴心”地把那辆出租车停靠在了学校附近的一个暂停施工的穿山隧道里。
那个隧道很好找，就在大排档不远。
只是我刚到那儿，就嗅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
我原本放下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味道对我而言非常熟悉。
那是爷爷身上经常传来的味道，是尸臭。
只有尸体，亦或是常年和那些东西打交道的存在，才会沾染这么浓烈的尸臭。
那时候的爷爷平时都要抽大量的烟，在家里点檀香才勉强压住这股味道。
黑暗无光的隧道内，随着我逐渐靠近，微弱的手机光线照亮了前方，隐隐出现了一辆车子的轮廓。
居然是一辆看上去很是老式的夏利。
这车年纪估计和我有一拼了，我穿开裆裤满地爬那会儿，这车就在路上跑了。
放到现在，那是妥妥的老古董。
以前我住在城里的叔叔就有这么一辆出租车，那会儿看着特拉风。
我走了上去，整辆夏利通体殷红如血，就这么静静停靠在了一旁。
那种红色不同寻常……不像是普通的油漆，刚像是拿新鲜的人血，一层，一层刷上去的。
我一下子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多走了。
一股恶寒从我的后脊背蹿升了上来。
尸臭味已经熏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毫无疑问，这尸臭的源头，就是这辆崭新的夏利出租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