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画廊的闭馆音乐轻柔流淌,像在给一天的虚伪优雅画上句号。
陈润正挂上“今日闭馆”的牌子,转身就看到墨知白和闻心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
“两位还有事?”陈润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冷了一分。
墨知白没说话,直接将一张纸拍在前台大理石桌面上。
“搜查令。”
清脆的一声响,砸碎了画廊里所有的附庸风雅。
陈润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五秒,随即恢复如常。“墨先生,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昨天已经配合过警方的调查了。”
“是吗?”墨知白推了推眼镜,“那我们换个话题。聊聊你海外账户里那笔来路不明的五百万,以及画廊仓库里那几幅被巧妙调包的赝品?”
陈润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只是商业上的……一点小问题。”他强撑着镇定,“和罗菲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墨知白侧身,示意手下开始工作,“搜查。”
两个便衣立刻戴上手套,走向陈润的办公室。
陈润的办公室里,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艺术画册和理论书籍。闻心没进去,就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打量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陈润。
一个便衣在书架前仔细翻找,另一个则打开了电脑。
陈润站在办公室中央,双手紧握成拳,额角有汗渗出。他盯着电脑屏幕,呼吸急促。
“你很嫉妒罗菲吧?”
闻心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陈润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转头,死死瞪着闻心:“你说什么?”
“我说,你嫉妒她。”闻心歪了歪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嫉妒她的才华,嫉妒她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业内大佬的赏识,嫉妒她能一眼看穿你那些用来骗外行人的赝品。”
“你胡说八道!”陈润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胡说?”闻心笑了,“一个靠着家里的关系才坐上经理位置的草包,每天看着一个比自己有才华、有前途、还干净漂亮的下属在眼前晃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你闭嘴!”
“你伪装成一个温文尔雅的艺术绅士,每天跟那些有钱人谈论着自己根本不懂的笔触和光影,一定很累吧?骨子里,你不过是个只能躲在阴影里怨恨别人的懦夫。”
闻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陈润伪善的外皮,露出下面腐烂流脓的自卑。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陈润的脸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涨得通红,五官扭曲,再也没有半分精英模样,“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她不过是个刚毕业的黄毛丫头!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凭什么她要来毁掉我的一切!”
他失控地咆哮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就在这时,在书架前翻找的那个便衣动作一顿,从一本厚重的《浮城艺术史》精装画册夹层里,抽出一个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墨先生,”他举起那个东西,“找到了。”
是一个U盘。
陈润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那个小小的U盘抽走了。
完了。
铁证如山。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全成了笑话。
“我没想杀她……”陈润瘫坐在地上,声音嘶哑,眼神涣散,“我真的没想杀她……”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交代。
那天晚上,他挪用公款的事情被罗菲发现,罗菲拿着存有所有证据的U盘,要他去自首。两人在公寓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混乱中,他失手将罗菲从阳台上推了下去。
巨大的恐惧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他冲下楼,确认罗菲已经死亡。回到公寓后,他想找到那个U盘销毁证据,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只记得罗菲当时顺手把U盘夹在了一本书里。
可书架上那么多书,他慌乱之下,根本找不到是哪一本。
“我不能坐牢……我不能毁了……”他喃喃自语,“我看到她桌上有李明的画,知道他们最近有矛盾……对,嫁祸给他!只要警察去查李明,就会反复搜查她的公寓,我……我就可以找机会回来,把那个U盘找出来……”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闻心的出现。
“原来是这样。”闻心听完,点了点头,像一个导演终于看到了演员笨拙的演出结尾。
陈润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状若疯虎,但目标不是闻心,而是墙角立着的一排画架和工具箱!
“都去死吧!”
他疯了一样踢翻了画架,撞倒了装满松节油和各种颜料的瓶瓶罐罐。刺鼻的液体泼洒了一地,浸湿了画布和地毯。
“咔哒”一声。
是打火机的声音。
一簇火苗窜起,瞬间点燃了满地的油料。
轰——!
火焰猛地爆开,形成一道火墙,浓烟滚滚,瞬间吞噬了整个办公室。火警铃声尖锐地响彻了整个画廊。
“小心!”便衣大喊着,试图去拉闻心后退。
混乱中,陈润像一条泥鳅,借着浓烟和火光的掩护,转身就朝办公室的另一个出口冲去!
他要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比他更快。
墨知白的身影穿过摇曳的火光,没有丝毫停顿,精准地预判了陈润的逃跑路线,一个箭步上前,侧身,抬肘。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砰!”
一声闷响。
陈润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他还没来得及惨叫,墨知白已经跟上,一脚踩住他的后心,反手一拧,将他的胳膊扭到背后。
“咔嚓”一声轻响。
关节脱臼。
陈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抽搐。
从纵火到被制服,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画廊外的消防车和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闻心站在安全地带,看着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的墨知白,还有地上那个彻底报废的“反派”,默默地想。
自家男主,果然还是原装的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