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的嘶吼声撕裂夜幕的同一刹那,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咻”响,刺破窗纸!
没有时间思考。
死亡的预感如冰锥刺入后颈,全身的浩然正气被这股刺激瞬间引爆,化作一股电流窜遍四肢。
他的身体做出了比大脑更快的反应。
他没有后退,而是猛地向前扑倒,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朝刚刚被砚台砸中的房门滚去。
就在他扑出的瞬间,一根乌黑的细针,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后脑勺飞过,“噗”的一声,死死钉在他身后那根支撑床铺的木柱上。
细针入木无声,只有针尾一抹幽蓝色的微光,在昏暗中如鬼火般闪烁。
剧毒!
冷汗,瞬间浸透了许言的后衫。
屋顶上,两道黑影的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他们显然没料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书,竟能躲开这必杀的一击。
但他们只犹豫了半息。
“杀!”
一道沙哑、冰冷的低喝从屋顶传来。
下一个瞬间,“哗啦”一声巨响,他房间的窗户木框连同窗纸一同爆碎!
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撞了进来,手中短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直取倒地尚未起身的许言的咽喉!
快!
狠!
绝!
没有半句废话,一击不中,立刻转为雷霆万钧的强杀!
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许言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杂着夜露和血腥的铁锈味。
破妄之眼下,刀锋的轨迹清晰无比,可他的身体却根本跟不上!
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许言双腿猛地一蹬地面,身体贴地滑向一旁的书桌底下。
“嗤啦!”
冰冷的刀锋没能割开他的喉咙,却划破了他肩头的衣料,在他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刺客一刀落空,手腕一转,刀锋向下,毫不犹豫地朝着桌底的许言猛刺!
桌下的空间狭窄无比,避无可避。
许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没有去挡那把刀,而是用尽全力,一脚踹在了书桌的一条桌腿上。
“砰!”
本就不甚结实的木桌被他一脚踹得侧翻过来,沉重的桌面连同上面散落的笔墨纸砚,朝着那名刺客当头砸下!
刺客眼神一寒,不得不放弃追击,侧身闪避。
就是现在!
许言抓住这瞬息的空当,从桌底滚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
“哪里走!”
刺客的反应快得不像人。
他避开桌子的同时,左手一扬,三枚菱形飞镖呈“品”字形,封死了许言所有去路。
与此同时,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什么人!”
“有刺客!保护许录事!”
靖异司的护卫终于到了!
那名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焦躁。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不再保留,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出,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三分,手中短刀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誓要将许言斩杀当场!
许言退无可退。
他背靠着门板,感受着门外传来的震动,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门被从外面闩上了。
这是靖异司宿舍的规矩,为了防止外人夜闯。
他死定了。
就在刀网即将把他吞噬的瞬间,许言的破妄之眼捕捉到了一丝生机——刀网的左下角,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空隙!
那是刺客为了方便后续变招而留下的破绽,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在许言的“慢动作”视野里,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他猛地向左侧倒去,几乎是贴着地面,以一个扭曲到极限的姿势,险之又险地从那片刀网下钻了过去!
“找死!”
刺客眼中杀机暴涨,手腕一沉,刀锋直追而下。
可就在这时,一声更加沉闷的巨响传来!
“轰!”
许言背靠的那扇房门,竟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生生撞开!
破碎的木屑向内炸裂,一道魁梧的身影裹挟着狂风冲了进来,来人正是闻声赶来的宋廷山!
他一眼就看到了房内的景象,双目瞬间赤红。
“贼子敢尔!”
宋廷山一声怒吼,声如洪钟。
他甚至没有拔刀,右腿如铁鞭般横扫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直踹刺客的腰肋!
那刺客感受到身后的致命威胁,不得不放弃击杀许言,拧身回防。
可他还是低估了铜牌校尉的实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刺客闷哼一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喷出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宋廷山一击得手,却看也不看他,一个箭步冲到许言身边,将他扶起。
“你怎么样?”
“死不了……”许言喘着粗气,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就在此时,院子里也传来了兵刃交击的碰撞声和一声短促的惨叫。
宋廷山脸色一变,将许言护在身后,厉声道:“还有一个!别让他跑了!”
他话音未落,一名靖异司的护卫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惊恐地喊道:“头儿!那家伙……那家伙是武夫!兄弟们挡不住!”
宋廷山冲出房门,只见院中,另一名黑衣刺客手持一把制式军刀,刀法大开大合,逼得四五名靖异司护卫节节败退。
他身上明明中了两剑,却浑不在意,状若疯虎。
这是以伤换命的打法!
宋廷山眼神一凝,正要上前。
那刺客却虚晃一招,逼退众人,转身几个起落,竟直接翻上了院墙,几个闪烁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穷寇莫追!”宋廷山沉声下令,制止了想要追击的护卫。
他快步走回屋里,蹲下身,在那名被他踹得半死的刺客身上摸索起来。
片刻后,他摸出了一块小小的、冰冷的铁牌,上面没有任何字,只有一个用阴刻手法雕出的,振翅欲飞的乌鸦图案。
借着护卫们举起的火把光亮,宋廷山看着掌心这块铁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握紧铁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许言捂着肩膀的伤口,看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低声问道:“头儿,这是……”
宋廷山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骇然,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东宫,黑羽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