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若此时正在旁边喝药,听见这话低下头,没有说话。
长辈们的事,她一个做晚辈的,不便开口。
黎太夫人侧头瞧一眼孙女,见她乖巧安静的坐在那儿,眼神化作慈爱,等她喝完了药,把桌子上的蜜饯碟子推了过去。
黎锦若受了祖母的好意。
黎太夫人柔声道:“好孩子,今儿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黎锦若通透,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不便在场,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告辞,“孙女回去了,明日再来探望祖母。”
黎太夫人高兴的应了。
今日注定多事非,还没走出院子,就见连氏披头散往这边狂奔,边跑边喊:““太夫人救我,三爷要杀我!”
在她身后,忠三爷手里举着一把长剑,寒光闪闪,挥舞着追在后面。
更远处是一大帮丫鬟婆子,远远跟着,一边跑,一边喊,“三爷,快把剑放下!”
众人喊的声大,却无一人敢上前去夺黎守忠手里的剑。
黎锦若远远看见,没有任何犹豫,拉着白笙往旁边躲。
刀枪无眼,做人得惜命。
连氏也看见了黎锦若,眼珠子一转,拔腿往同一个方向跑。
黎锦若常年卧床,也就这几日好转了一些,自然比不上连氏这种身强体壮的。
三两步,就被追上了。
连氏一把拉住黎锦若的手,“二姑娘,快救我,你三叔要杀我!”
黎锦若甩手,没有甩开,无奈道:“三婶,你先放开我。”
连氏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拉住黎锦若的手不放。
白笙见状,忙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连三奶奶,快放了我家小姐。”
说话间,黎守忠已经追了上来。
“贱人,拿命来!”
原本众人只远远的劝,此时看见黎锦若被卷了进去,全都吓了一跳。
“三爷,住手!那是二小姐!”
黎守忠看起来杀红了眼,举着剑就要冲过来。
白笙挡在黎锦若面前,吓得浑身发抖。
几个胆大的婆子靠前,试图阻拦,可被长剑的寒光一照,不由吓软了腿。
“三爷,不可啊!”
黎太夫人听见外面喧闹,拄着拐杖走出来,一眼便看见黎守忠举着长剑对着孙女就要砍下去。
顿时,目眦俱裂!
“孽障,你敢!”
听见呵斥,黎守忠恢复了两分理智,手中的长剑僵在原处,正要放下的时候。
黎锦若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她往长剑的方向推去。
她身子本就柔弱,被这力道一推,身子不受控制的倒去。
“白笙,闪开!”
黎锦若喊着这句,极力拽着白笙往侧边倒。
侧边种着花草,便是跌倒,也不过沾染上一身花泥。
黎守忠整个人都被这一幕吓住。
电光火石之间,黎锦若忽然感到腰间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肢,接着整个人悬空,坠入一个充满雪松香气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仰头去看,对方身量极高,只能看见一片光洁的下巴,还有轮廓分明的喉结。
来人救下黎锦若,同时飞起一脚,将黎守忠手中长剑踢飞,落地时,好巧不巧擦过连氏的脑袋,带走一片乌黑的长发。
连氏吓的再度尖叫,捂着脑袋正要发疯,冷不防对上男子冰冷的眸子,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黎锦若意识回笼,发觉自己正在男子怀中,立刻挣脱。
挣了一下,竟然,没能挣脱开。
“公子?”
她低声轻语,提醒对方。
头顶上,原本沉静的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闷笑,将她松开。
黎锦若立刻退后半步,侧目飞快扫一眼对方的脸,认出了来人,竟然是他。
“多谢王爷相救!”
男子眉眼微挑,闪着惊讶,“你认识我?”
他声音清冽低磁,带着几分慵懒的弧度,听得人心头轻轻发颤。
黎锦若望着他,目光不避不闪,音调柔和:“京城谁人不知靖安王呢?”
这人便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弟弟,太后幼子,靖安王楚元祁。
也是半日前,黎锦若的赐婚对象。
楚元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似乎对黎锦若认得他这件事非常愉悦。
黎太夫人拄着拐杖过来,将孙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她平安无事,这才对楚元祁行礼。
“老身见过王爷。”
楚元祁伸手虚扶,“太夫人免礼!”
外界传言靖安王行事荒诞,为人不羁,便是朝廷上德高望重的元老,也曾在他这里几度吃瘪。
但此刻,他言行规矩,彬彬有礼,更像是个谦谦君子。
或许,传言误人。
黎锦若心里暗自揣测。
黎守忠已经恢复了理智,眼神慌乱,跪在地上求饶。
“儿子有错,刚才……刚才差点伤了锦侄女!”
楚元祁转过头,笑容不变,目光转凉,“看来今日楚某来的不是时候。”
黎太夫人叹气,“让王爷见笑了,不知王爷此来所为何事?”
楚元祁垂手站立着,手指漫不经心转动指间的白玉扳指,笑着道:“在下此来是为了赐婚之事,不过眼下嘛,太夫人不妨先处理家事。”
黎太夫人眼底一变,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见他笑容恣意,姿态慵懒,看起来不像反对这桩婚事的样子,心底有些发沉。
赐婚圣旨刚下达,不过几个时辰,这人就来了安国公府。
黎太夫人心里打鼓,面上便有了逐客之意,“锦儿父兄远在边关,便是商谈婚事不如等老身往边关去信一封,他日再谈。今日安国公府有家事要处理,不便待客,王爷还是请回吧。”
“太夫人客气了,既然皇兄已经赐婚,往后本王与安国公府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便无需避嫌。”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脸色各异。
下人们纷纷偷着头,胆大的甚至压着嘴角,眼睛紧紧盯着脚面。
黎锦若双颊绯红,整个人犹如火烧,好不自在。
黎太夫人嘴角抽搐,心道传言果然无误,这人就是个混不吝的。
打发不走,索性破罐破摔。
想着刚才那样丢人的场面,都被这人看去了,再来避嫌反倒多此一举了。
想通后,黎太夫人不再迟疑,厉声下令:“将这孽障押下去,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