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账房先生是如何被婆母收买,是如何不好好配合。
一字一句,说的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眼见她眼睛红起来,沈辞远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阮秋词声音细弱:“阿弟,我知道婆母厌恶我废物,可我没想过她不许我学东西,我只是想管好自己的嫁妆,仅仅是这样而已啊……”
说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慌忙用帕子去擦,“若是我管账会惹婆母生气,那我不学了,只求能在瑞云院安稳待着,守着听风的牌位过日子。”
微风吹动她的衣摆,落进沈辞远余光之中。
确实,这事儿是母亲过分了。
他轻叹一声,沉声道:“与你无关,是她做得太过分。”
她?
阮秋词擦眼泪的动作一顿。
那些眼中字句又开始流淌。
【女配宝宝加油,他这可是站在了你这边。】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很喜欢孺子可教的女配!】
【我也!】
有了他们的鼓励,阮秋词的劲儿更厉害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确实看不懂这些。”
话都说到这里了,沈辞远顿了顿,又道,“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帮你,不如我教嫂嫂?”
“这……行得通吗?阿弟你事务繁忙,我不好打搅吧?”
“不妨事,你看着聪慧,定能学会。”
于是,从那日起,每日傍晚堂堂宰相沈辞远都会来瑞云院,教寡嫂最基础的账务。
他悄悄的来,几乎没人发现。
从最基础的“收”“支”讲起,教阮秋词如何辨别各类记账差异。
阮秋词总是听得很认真。
偶尔犯笨,可她又着实灵光。
比如此刻,她指着一处账目怯
:“阿弟,这里写着‘采买绸缎五十匹,花费两百两’,可我去年一年都没见过那么多绸缎,府里的女眷也用不了这么多,是不是记错了?”
沈辞远看去,可不是?
那处正是老夫人虚报给自个儿做新衣裳的开支。
他不动声色地解释:“或许是府里公用,给下人做冬衣用了。”
话虽如此,心里却记下了这笔账。
阮秋词又指着另一处:“那这笔‘修缮我这处院子花费三百两’,我记得去年院子里只补了几块瓦片,怎么会用这么多钱?”
就算是用纯金打造,也用不了这个数。
这些,说的都在要害上。
沈辞远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和起初说的一样,她确实聪慧。
“果然,孺子可教也。”沈辞远将话头挪开了。
说完引导着她去看别处,,阮秋词低头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老夫人的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
被自家儿子看着,会是什么样呢?
某日入夜,沈辞远留的久了些,要用的账本远了,他便伸手去够。
就是这么巧,和阮秋词帮忙的手触碰到一处。
二人像愣住,阮秋词如受惊的小鹿般缩回手,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对不住。”
阮秋词没说话,只低着脑袋。
就这样,最后一本也跟着看完。
所有的数儿都拉出来。
沈辞远看着汇总,看着上面的两千八百七十两,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原以为母亲只是偶尔挪用,没想到竟贪了这么多,虚报的开支更是离谱。
有些开支根本用不上那么多。
这么荒唐下去,着实不是办法。
他合上账本,看向阮秋词:“明日,嫂嫂随我去见母亲,你的嫁妆,你还是自个儿试着打理更合适。”
阮秋词心中松懈,面上却露出怯色。
她小声道:“阿弟,这样会不会惹婆母生气?”
毕竟现在的她,看着还是笨笨的,“不会”理账呢!
“无事,你只是要回你自己的东西。”
婆家花嫁妆,自是不齿。
何来惹她生气之说?
送走沈辞远,红梅过来收拾东西,悄悄问她:“夫人,老夫人真的会把东西还回来吗?”
老夫人要是会还,就不会占了。
闻言,阮秋词笑了笑:“颠来倒去是她儿子要主动起的事儿,咱不着急。”
【我去,女配有些白切黑的意思了!】
白切黑?
阮秋词唇边笑容大了些。
他们说的是挺对的。
转天一早,阮秋词去给老夫人请安时,“正好”撞见了沈辞远。
不知道是不是阮秋词的错觉,怎么老夫人坐的端庄了不少呢?
她也有怕的人啊!
“辞远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朝中无事,自是要来看看母亲身子是否安好。”
老夫人叹息:“你这孩子有孝心才对,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话到这儿,老夫人有些打起了别的主意。
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还是能猜得出几分意思的。
她知道沈辞远定然有事儿。
先示弱,可能能求个宽大。
不过,这回她做错了估计。
沈辞远没绕弯子,直接把账本放在桌上:“母亲,前些日子嫂嫂托我手下账房办了件事儿。”
“是要让他看看她的嫁妆账目,发现有些不清不楚啊。”
老夫人脸色一变,转眸搪塞道:“时间久了,账目当然会有些乱,是自然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沈辞远冷哼一声。
“母亲,如今朝中上下都在抓家风,您可知这嫁妆混用也是罪责之一?”
阮秋词始终不说话,站在侧旁减少存在感。
但掩盖不住内心的欢快。
不得不说,沈辞远的话真的是绵里藏刀。
句句都在引导老夫人自己承认呢!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眼看老夫人发现咬死不认,那本仔细记录出岔的账本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母亲看看,可是被什么人蒙蔽了双眼?”
东西都在眼前了,老夫人根本没了抵赖的说法。
一时间恼羞成怒,拍着桌子质问儿子:“你这是要干什么,是要盘问你的母亲呐?!”
“我这是在救母亲,嫂嫂的嫁妆若是混杂在公账里,恐遭外人议论,说咱们沈家苛待寡嫂,影响沈家的名声。”
名声?
他们沈家娶了这么个商贾之女,名声受损的是沈家!
不等老夫人抵赖,沈辞远步步紧逼:“事儿闹大了,到了圣上跟前,只怕连我也要跟着被连累了。”
“不如将嫂嫂的嫁妆单独核算,尽数归还。”